万历金药罐
定陵出土金器。带柄金“药罐”。在定陵出土文物中,有一对带柄罐。分别出自万历帝棺内东端的南北两侧。罐为金制,镶有长柄。形制、大小基本相同。但却没有其他金银玉器那样光泽鲜艳。金罐表面有多处磕碰磨损的痕迹,似经长期使用所致,很可能就是专为万历皇帝煎熬御药的药罐。铭文标明二者仅重量相差一钱。小直口,深腹,平底。腹上部一侧附带圆銎,銎内安木柄贯钉加固。盖为弧面阶梯形,圆钮,子口。素面。底部用双线刻铭文一周:“大明万历年御用监造八成五色金重二十二两四钱”,另一件重二十二两三钱。腹部双线刻“尚冠上用”四字。通高18.4cm、口径9.3cm、底径10.1cm。实测重895克。
这两件带柄罐,从器表观察有磕碰和磨损痕迹,木柄黑光发亮,好似长时间烟熏所致。据铭文所载,这两件带柄罐为“大明万历年御用监造”。御用监是专门为皇帝造办器物的机构,在器腹明显部位刻“尚冠上用”字样,由此得知这是专门为皇帝所用之物。但到底是作什么用的呢?
万历皇帝一生多病,身体虚弱,经常服药。27岁以后就不上朝了,为不上朝时常找借口说:“朕自夏感受湿毒,足心疼痛,且不时眩晕,步履艰难”。到了春冬则又说:“朕昨感风寒不时动火,头目眩晕,腿足罢软”。这些借口虽然是掩盖自己怠惰的支词,但从这些表现看,正是身体虚弱的症状。早在万历十四年(1586年)十月,礼部主事卢洪春就因神宗不上朝上疏指出:“陛下自九月望后连日免朝,前日又诏头眩体虚,暂罢朝讲。时享太庙,谴官恭代……,夫礼莫重于祭,而疾莫甚于虚。陛下春秋鼎盛,诸症皆非所宜有。不宜有而有之,上伤圣母之心,下骇臣民之听,……。先二十六日传旨免朝,即闻人言籍籍,谓陛下试马伤额,故引疾自讳。果如人言,则以一时驰骋之乐,而昧周身之防,其为患犹浅。尚如圣谕,则以目前衽席之娱,而忘保身之术,其为患更深……。且陛下毋谓身居九重,外廷莫知。
天子起居,岂有寂然无闻于人者。然莫敢直言以导陛下,是将顺之意多,而爱敬之心薄也。陛下平日遇颂谀必多喜,遇谏诤必多怒,一涉宫闱,严谴立至,孰肯触讳以蹈不测之祸哉。群臣如是,非主上福也,愿陛下以宗社为重,毋务矫托以滋疑。力制此心,慎加防检。勿以深宫燕闲有所恣纵,……。”疏入,神宗大怒,将卢洪春廷杖六十,斥为民,永废不用。神宗的高压并没有阻止住臣僚的上疏,而且言词愈来愈激烈。针对神宗的“病症”,大礼寺左评事雒于仁上了一本最大胆、最尖锐的奏章。奏章中深刻地指出神宗患病的根源,并进《四箴》,请神宗自行医治。奏章指出:“臣备官岁余,仅朝见陛下者三。此外惟闻圣体违和,一切传免。郊祀庙享遣官代行,政事不亲,讲筵久辍。臣知陛下之疾,所以致之者有由也。臣闻嗜酒则腐肠,恋色则伐性,贪财则丧志,尚气则戕生。陛下八珍在御,觞酌是耽,卜书不足,继以长夜。此其病在嗜酒也。
宠‘十俊’以启幸门,溺郑妃,靡言不听。忠谋摈斥,储位久虚。此其病在恋色也。传索帑金,括取币帛。甚且掠问宦官,有献则已,无献谴怒。李沂之疮痍未平,而张鲸之赀贿复入。此其病在贪财也。今日宫女,明日NB029中官,罪状未明,立毙杖下。又宿怨藏怒于直臣,如范俊、姜应麟、孙如法辈,皆一诎不申,赐环无日。此其病在尚气也。四者之病,胶绕身心,岂药石所可治?今陛下春秋鼎盛,犹终年不朝,过此以往,更当何如?……臣今敢收以《四箴》献。若陛下肯用臣言,即立诛臣身,臣虽死犹生也……。”②神宗见疏大怒,特御平台,召辅臣面谕,欲加重处。但是雒于仁所上的谏言,既符合实情,又获得文武百官的支持,因当时已是岁末,将其疏留了十日,万历十八年((590年))旦,神宗特召阁臣申时行、许国、王锡爵、王家屏四人于毓德宫,怒气冲冲地拿出雒于仁的奏疏,要严惩雒于仁。诸臣共恳宽宥于仁,并提出此疏不可示下。神宗这时才明白诸臣的用意,知事关自己的声誉,张扬不得,只好作罢。初六日,雒于仁得阁臣示意,引疾去。但神宗仍不罢休,命除名。
从雒于仁的上疏,不难看出神宗体弱的根源。但他对自己的身体看的非常重要,他自己曾对大臣说:“思朕此身,上承祖宗托委,圣母属倚,一时有疾,若不服药静NB042自卫,必致后忧。有负祖宗圣母。其孝乎!否乎!”他认为如果有病不服药,对不起祖宗圣母,是不孝。
皇帝有病要由太医院诊治,太医院在阙东,礼部后,正统七年四月建。初置医学提举司,后改太医监,又改太医院。设院使((人,正五品))院判((人,正六品))太医院御医四人((八品))太医院医士充之,后增至十八人,隆庆五年定设十人。吏目一人((九品))隆庆五年定设十人。凡医术十三科,医生世专科习其业:曰大方脉、小方脉、妇人、疮伤、针灸、眼、口齿、接骨、伤寒、咽喉、金簇、按摩、祝由。
给皇帝煎药有一套繁琐的程序。洪武六年内府设御药局,又称御药房。置御药奉御一人,直长二人,药童十人,俱以内官内使充之。凡收受四方贡献名药及储蓄药品,奉御一人掌之。凡贡御药饵,医官就内局循制,太医院官诊视御脉,御医参看,较同约会,奉御就内局合药,将药贴连名封记,具本开写本方药性治症之法,於日月之下医官奉御书名以进。置簿历中书省,印其缝。凡进药奏本既具,随即附簿年月下书名,奉御收掌,以凭稽考。烹调御药,太医院官与奉御监视,每二服合为一服,使煎熟分为二器,其一器太医院先尝,次奉御,其一器进御。
另据《明宫史·木集》载:皇宫内设有御药房,有提督太监正副二员,分两班,余曰近侍,二三十员。未进宫未穿红者曰学医官人,三四十员。职掌上用药饵,与太医院相表里。……祖宗以来,无一人敢无事私入药房者,防至密也。……凡圣体违和,传放御医。至日,四人或六人吉服入宫。不论冬夏,必于殿门之内,设炭火一盆,中焚苍术杂香,人人从盆上过。叩头毕,第一员行跪诊左手,第二员跪诊右手,诊毕,仍互更再诊之,各将圣恙大略,面奏数言,出至圣济殿,即御药房((靖十五年改圣济殿))计药开方。具本,开写药性,御药房用金罐煎之,罐口以“御药谨封”缄之。有关烹调御药的制度和规定,在《明史·卷七十四·职官三》中也有相关记载:……诊视御脉,使、判、御医参看校同,会内臣就内局选药,连名封记药剂,具本开写药性、证治之法以奏。烹调御药,院官与内臣监视,每二剂合为一,候熟,分二器,一御医、内臣先尝,一进御。仍置历簿,用内印钤记,细载年月缘由,以凭考察。由此可知,烹调御药手续繁琐,主要目的是对皇帝负责。并被列入明代的法律——《大明律》中。《大明律》卷十二中有“合和御药”条:“凡合和御药误不依本方及封题错误,医人杖一百,料理((法))择不精者杖六十。”古者史官、药官与夫医卜之官皆世掌之业,不兼官,不二事,惟其不精也。况夫医不三世不服其药,执技以事上者,唯药为难精。③
上述记载,均提到烹调御药,每二剂合为一,熟后,分为二器。这就必须准备两个装药的器皿,而定陵出土恰是两个相同的带柄罐。而从带柄罐的大小看,足以装下两剂药量。再从《明宫史》记载看,明确写道“御药房用金罐煎之”,这是比较可信的。因《明宫史》是皇宫里的太监所著,对宫中事比较了解,他们知道外廷无法知晓的事,而作者刘若愚正是万历年间在宫中作过太监。根据以上情况分析,这两件带柄罐很可能就是万历皇帝生前烹调御药所用的药罐,死后作为陪葬品放入地下玄宫。(十三陵特区文物科馆员王秀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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