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西汉济北王刘宽陵墓中出土的陪葬品，1996年5月中旬出土，一同出土的还有总重量接近5公斤的19枚金饼。班固《汉书卷四十四·淮南衡山济北王传第十四》：“济北贞王勃者，景帝四年徙。徙二年，因前王衡山，凡十四年薨。子式王胡嗣，五十四年薨。子宽嗣。十二年，宽坐与父式王后光、姬孝兒奸，悖人伦，又祠祭祝诅上，有司请诛。上遣大鸿胪利召王，王以刃自刭死。国除为北安县，属泰山郡。”大意是，历史上有一位王，在他即位后的第十二年，和自己父亲的王后和爱妃乱伦，并且在祭祀时诅咒皇帝，皇帝派人抓他进京，王拔剑自刎而死。2005年6月9日，北京科影厂《发现之旅》节目组通过《双乳山的神秘诅咒与2000多年前的历史悬案》一文，揭开了这尘封2000多年的秘密。1995年6月的一天，山东省长清县双乳山村的村民开采石头时，在双乳山的石层中，发现了类似人工开凿的石壁。长清县文物局和山东大学考古系的任相宏教授马上赶往现场发掘。长清县隶属于山东省省会济南市，距离济南市区70公里。双乳山村是一个小村落。村西古道边，有一块石碑，碑文写道：“庄前旧有双乳山一座，虽非出名大山，庄中赖以平安。凡接脉之处与庄内有关，向传如有开动接脉之处，庄中即出不意之祸。是以屡次禁止多年，无人开动取石”。20世纪70年代以后，双乳村人口激增，村民难以维持正常的生活。这下子就有人打起了村里那座小小的石头山——双乳山的主意，村民们开始开采山石，外运牟利。据村民介绍，历史上这里有两个突出的山包，从远处看类似双乳，因此被当地人叫做双乳山。后来由于村民开山采石，把两个山包基本都削平了，现在已经看不到双乳山当初的样子了。公元前195年，汉高祖刘邦感到自己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，他把群臣找到大殿前，吩咐手下人宰了一匹白马，和大臣们歃（shà）血为盟。大臣们一起重复着刘邦的誓言：“非刘氏而王者，天下共击之，”声震屋瓦。紧接着，刘邦把全国二分之一的土地分给了刘家的9位子弟，每块土地上建立一个诸侯国，刘家的9位子弟是诸侯国中的最高统治者——王，王是一个仅次于皇帝的等级。刘邦实行分封制，是从当年秦国的灭亡中吸取了教训。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采用的是郡县制，当年秦国灭亡时，起义军攻入秦国的都城咸阳，没有一个地方官员出兵相救，因此，刘邦认为外姓人是靠不住的，血缘关系才是最牢靠的纽带，只有自己家族的人最可靠，所以，他把天下分封给自己的同姓兄弟。然而，刘邦的分封制最终也没有稳固住自己的江山。汉代9位刘家的子弟被封为诸侯王后，并没有按刘邦想象的那样去稳固刘家的江山，相反，随着各个诸侯国财力的增长，诸侯王的野心也开始增加，一个小小的诸侯国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。汉景帝三年，吴王刘濞联合七国，起兵反叛中央政府，战火很快就烧到了汉代疆域的北部、东部、南部的大部分地区，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七国之乱。汉景帝出兵镇压，历时三个月才平息了这场叛乱。史料记载，历史上共有五位济北王。公元前151年，刘胡出生于一个显赫的家族，祖父刘长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小儿子，曾被封为淮南王。刘长十分勇武，能扛起大铜鼎，但也骄傲放肆，不守法度。曾经为了给母亲报仇，亲手杀死了辟阳候审食其，并提着砍下来的人头面见汉文帝，文帝因为兄弟关系没有治他的罪，谁知刘长愈加骄横，最后因为想要杀皇帝篡位，计划失败，被抓后绝食自尽。汉文帝又动了恻隐之心，没有追究他的罪责，反而厚封他的四个儿子。到汉景帝时期，又加封王，他的第三个儿子刘勃被封为济北王，刘勃死后，儿子刘胡继承了济北王王位。七国之乱后，中央政府决定消减诸侯国的实力。汉武帝即位后的第三年冬天，开始实行“推恩令”计划，当时诸侯王的子弟众多，但是只能有嫡长子一人继承王位。如果以推广皇帝恩泽的名义把土地再分封给诸侯的子弟，那么看起来是皇帝厚待他们，实际上却使每个封国的面积都化整为零，渐渐缩小，再也不足以与中央朝廷抗衡。刘胡济北国的领土也被削减了，但这却并未影响到他贵族的身份，作为诸侯王，他仍可以过着奢华的生活。只要不危及到自己的统治，中央政府对于诸侯王的穷奢极欲、铺张浪费是从不干预的。因此，诸侯王死后都能为自己建巨大的陵墓，使用丰富的陪葬品。汉武帝实行推恩令是为了消减诸侯王的实力，但几年后，汉武帝发现，有些诸侯王的实力，仍然非常强大，他们的存在，不但不能协助巩固中央政权的统治，相反，已经危及到了天子的绝对权力。汉武帝果断采取措施，他寻找各种罪责，把势力强大的淮南和衡山王下到了大狱里，而且株连的范围非常广，有数万人在这次大狱中被处决，淮南王和衡山王是济北王刘胡的父辈，对中央政府的仇恨从此就种在了济北王家族的心里。汉武帝四年，在位54年的刘胡去世，刘宽即位。济北王刘宽在位11年。成为济北王的刘宽更加没有约束，自由放荡，无法无天。刘宽即位后第十二年的一天，后宫里又传出淫乐的声音，宫中的所有人，对于这种声音早已习惯，然而，当送酒的伺者看到眼前的景象时，还是被惊呆了，济北王刘宽正在和自己父亲的王后和妃子淫乱，这是乱伦，在注重礼仪的汉代，绝对是大逆不道的行为。然而刘宽并未因此被杀，汉书中没有记载原因，但可以做出大胆的推测：没有不透风的墙，刘宽乱伦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，传到了当时的皇帝汉武帝的耳中。武帝对这件事似乎并不以为然，刘宽毕竟是武帝的亲戚，而且并未威胁到中央政府的统治，所以汉武帝并没有马上采取什么措施。刘宽对于汉武帝的宽容并没有感恩戴德，那是因为他心里充满了仇恨，和自己的祖先相比，刘宽的封地已经大大减少了，财富和实力都已经大不如前，而且，武帝还杀掉了他的两个本家祖父：淮南王和衡山王。刘宽对汉武帝积怨已深，然而，由于实力不济，他不敢做出像祖辈那样造反的事来，沉迷女色也是一种忘却仇恨的方法，因此他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乱伦之事，但仇恨终究难消，他又做出了令汉武帝无法容忍的事。任教授合理推想：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，刘宽一个人来到后花园里，他的嘴里念念有词，念出的是诅咒当今天子汉武帝的咒语。刘宽正在实施汉朝时期最流行的“偶像伤害术”，他用桐木削成汉武帝的形象，并且在木头人的心脏、头颅上插上铁针，然后把它埋入地下，每天用恶语诅咒，希望汉武帝早日归天。这天晚上，他的诅咒更加恶毒，是因为病重的汉武帝即将不久于人世，他要诅咒汉武帝快一点死掉。刘宽诅咒当今皇上的事被他的仇家知道了，仇家马上向汉武帝告密，因为他知道，“诅咒天子”，其罪必死。这次，汉武帝可没有上一回那么宽容，胆敢诅咒天子，和谋反没有任何区别，加上之前的乱伦，两罪并罚，皇帝马上派了一名官员带人前往济北国，要把刘宽押往都城问罪。济北国离都城并不远，京城来的官员很快就到达了济北国都，刘宽空有一米八几的大个，其实没有什么魄力，骄奢淫逸的生活已经磨掉了祖辈遗传给他的血性，他已无力反抗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，他被吓破了胆，就在天子的羁押令到达的同时，在无奈和惶惑中，刘宽在自己的府中拔剑自杀了。刘宽死后的事情，《汉书》中并没有记载，但已经可以做出大胆的推测。刘宽畏罪自杀后，济北王家族只能准备他的葬礼了。刘宽属于非正常死亡，没有任何先兆，因此连加紧完善墓穴的时间都没有了，陵墓已经不可能达到最初的设计，所以只凿出了内甲字而没完成外甲字，墓壁上还留下了民工的通道，墓道也没凿平，排水沟没完成，临时用石块堆了个墓门，修了十一年的陵墓只能说是一个半成品，刘宽就这样被葬在了这座尚未建完的陵墓中。双乳山汉墓的开山凿石量达到了8000立方米，超过了徐州狮子山楚王陵的工程量，这在国内已发掘的汉代诸侯王陵墓中是非常罕见的。却用碎石头垒了一个门，这不像王府的豪门，倒更像是村户人家的柴门，还不如农村的院子规范。墓道是通往墓室的通道，应该是一个开凿平整的斜坡，巨大棺椁以及各种各样的陪葬品都要通过墓道运送到墓室里。但实际情况却远不是如此，墓道修建粗糙，根本就没有认真加工过，墓道上的石头坑坑洼洼，凹凸不平。说明修建比较仓促。刘宽下葬之时，完成陵墓因为需要很长时间，肯定已经来不及了，但用柏木在墓中搭建黄肠题凑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。而且，既然能够摆放陪葬的青铜器，往陵墓中摆放玉器和印章也不是件费劲的事，刘宽的突然自杀肯定不是使这两件事无法进行的原因。规格、等级怎么安排的问题，当时也得讨论，也得和中央，管这个的人进行协商的。黄肠题凑作为皇帝赏赐的一种待遇，诅咒天子的刘宽肯定不可能使用了，但济北王的家族又不甘心，因此在墓壁上凿了些浅坑，借以替代黄肠题凑。双乳山陵墓被打开后，共挖出了7匹马，大约三、四两马车的配件。马车上的饰件都是鎏金的青铜器，虽然掩埋千年，但在铜绿下仍闪出金光。20多平方米的地方，金光一片，晃得考古人员的眼睛都是黄的。如今，这些马车饰件陈列在长清县博物馆中，仍然金光闪闪，令人眼花缭乱，可以看出当年使用它们的人生活是多么奢华。根据出土的马车配件，长清县博物馆复制了其中较小的一辆马车，估计这是墓主人随从乘坐的车，从其他配件上可以看出，还有一辆车比复制的这一辆要大得多，结构也要更加复杂，装饰也要豪华得多。陵墓的主人下葬时使用了二重椁，三重棺，符合西汉诸侯王的五重棺椁制度，而且建造了规模如此庞大的墓穴，但他却没有使用一般王室都采用的黄肠题凑。在椁棺里盛放尸体的地方，有一个用玉片作成的像人脸的东西，这十几块玉组成五官叫做玉覆面。玉覆面的附近，在墓主人头顶的部位，有五块金饼。玉器显得太少了，只收集到了几十件，玉壁只有5件，玉的质地也不好。而且这其中像口晗、鼻塞、耳塞、肛塞之类的常规葬玉就占了大多数，同样是汉代诸侯王的陵墓，与其他几个陵墓相比，济北王陪葬的玉器简直到了寒碜的地步。玉覆面的下面，露出了玉枕头，在玉枕的内侧，也就是墓主人脖子所在位置放置十几块非常小的玉石，玉石淡淡地散发着神秘的光泽。拼接后发现它是出现了一件玉器，叫玉剑璏，剑上的一种饰品。在汉代，用玉装饰后的剑一般不作临阵之用，而是一种仪仗器，是显示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标志之一，玉剑璏代表了一个人极高的地位和身份，用它陪葬是上流社会贵族的惯例。但刘宽的葬礼现场可能有汉武帝派来的人，他监督刘宽的家人不许按王礼下葬。在最后的时刻，他敲碎了两块玉剑璏（weì，用于系佩剑的鼻钮），放到了刘宽的枕头下。玉剑璏代表兵器，因为他没有其他用途了，用途是非常单一的。应该是代表自杀，而且还不是完整的，是有意弄碎的。在墓主人身体的一侧，有一把铁剑，估计是墓主人的佩剑，在尸体的腰部，发现了一块小金饼。尸体已经全朽了，连一颗牙也没剩下，但依稀能够看出人体的轮廓，看来这位王者身材比较魁梧，和他的祖先——能够扛起大铜鼎的淮南王刘长颇有几分相似。在玉枕下面，随着泥土被拨开，又发现了其他金饼，一枚接一枚，一共发现了19枚，黄灿灿一片。有些金饼，依稀能够看出面上刻有一个“王”字。这些金饼，属于上等货币，西汉时期，这样的钱币在市场上也是很难流通的。金饼的总重量接近5公斤，它们应该是储备的黄金，是财富的象征。汉代人把玉人格化了，认为玉具有仁、义、智、勇、洁的君子美德，所以以玉比德。刘宽和自己父亲的后妃乱伦，在注重礼仪的汉代，他的品德简直是坏到了极点，这样品行的人，是不能用大量象征美德的玉器来陪葬的，因此，在墓中只看到了九窍塞、玉枕头等一些基本的葬玉，而且，刘宽也不能使用金缕玉衣，但又不太甘心，也就只好凑合使用更简单的玉覆面了。犯下这么多罪行的刘宽，最终连证明自己权力和身份的印章也不允许陪葬在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