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鐎(jiāo)。①刁斗,古代军中用以炊饭,盛行于汉晋,三足,有柄,夜间用来敲击报更。②温酒器。铜鐎,亦作“铜焦”。铜制的盆形炊器,下有三足,附长柄,多用于温羹。或说即刁斗。唐·骆宾王《荡子从军赋》:“铁骑朝常警,铜焦夜不鸣。”陈熙晋注引孟康曰:“以铜作鐎器,受一斗,昼炊饭食,夜击持行,名曰刁斗。”明·冯时可《月赋》:“秋入铜鐎,寒侵犀札。”鐎斗:一种温器。三足有柄,用以煮物。《急就篇》卷三“锻铸铅锡镫锭鐎”唐·颜师古注:“鐎谓鐎斗,温器也,似铫而无缘。”马衡《中国金石学概要》第三章五:“鐎斗,温器也。三足有柄,所以煮物……枪又鐎斗之别名,枪即铛也。用之于军中者,则谓之刁斗。《广韵》以刁斗释鐎,孟康以鐎器释刁斗(《史记·李广传》集解)。二者之容量皆受一斗,实同物而异名也。”朱启新撰文认为“朔气传金柝,夜营击刁斗”,相传为南北两地同一器物。北朝乐府民歌《木兰诗》,记述了木兰替父从军,自购买行装出发,到凯旋归来的故事。诗中没有描绘战场上那种冲锋陷阵、惊心动魄的场面,却以“朔气传金柝,寒光照铁衣”这句诗,刻画了木兰在军营内所经历的战地生话。夜间,凛冽的北风吹来断断续续的金柝敲击的声响;寒冷的月光下是身裹铠甲、待命出击的士兵。这里的营地静悄悄,恰恰突出了酣战间歇,激烈的厮杀就在明天!这种情景,更能烘托战争的悲壮气氛,千百年来,一直博得了读者对木兰的敬佩。古代军队,夜间警戒所用的响器,最早的叫做“柝”。《易辞说卦》有“重门击柝,以待暴客”说法,就是利用击柝防卫,戒备盗贼。柝,先有木制,即木柝,后有青铜制,即金柝。《博物志》:“番兵谓刁斗曰金柝。”其实,不仅是北朝人,当时的南朝人也有“金柝”之称。刘宋年间,与谢灵运齐名的颜延之,在他所写的《阳给事诔》中,就有“金柝夜击,和门昼扃”之句。和门是指军队营垒之门,也即军门。可见,南朝人同样夜击金柝,以为防备。至于那时南边的金柝,是否也即北边番兵所击的刁斗,无法考证,很可能是同样的器物。到了唐代,军中使用的警夜的响器,金柝与刁斗同称。开元年间的诗人孙逖和高适,一在京城,一在边塞。孙逖到江南,写的《夜到润州》诗中,有“城廓传金柝,闾阎闭绿洲”句。润州,今镇江。其称金柝与南朝颜延之的诔中所写的金柝是一致的。而在边塞,在高适的诗中,却全称刁斗了,如“杀气三时作阵云,寒声一夜传刁斗”。“刁斗更严军耳目,戈铤长控国咽喉”。孙诗的“传金柝”,高诗的“传刁斗”,应是同一器物,只是南北两地说法不同。据史书记载,刁斗之名,始见汉代。《汉书李广传》称,武帝时,李广担任未央卫尉,程不识担任长乐卫尉。这两位大将,都曾奉命出击匈奴,也都有战绩,而各自的带兵方式却完全不同。李广管理灵活,“及出击胡,而(李)广行无部曲行陈(阵),就善水草顿舍,人人自便,不击刁斗自卫”。部曲是古时军队的编制单位。《续汉书百官志》载:“将军领军,皆有部曲,大将军营五部,部校尉一人。部下有曲,曲有军候一人。”李广不建立部曲制度,各自为守,连夜间的防卫的措施--击刁斗,也简化掉了。程不识则严格遵守军制,十分正规。他坚持“正部曲行伍营陈(阵),击刁斗,吏治军簿至明,军不得自便”。很清楚,汉代塞北的军队中,夜间警戒的响器即称刁斗。“刁斗”,名称很怪。这是怎样一种器物呢?各家的诠释并不一致。三国魏人孟康注《汉书》称:“刁斗,以铜作鐎,受一斗。昼炊饭食,夜击持行夜,名曰刁斗。今在荥阳库中也。”说明他曾见过实物,以铜作鐎,不会有错。《索隐》引苏林注刁斗称:“形如鋗,以铜作之,无缘,受一斗,故云刁斗。”苏林也是三国魏人,其所见则是以铜作鋗。鐎、鋗都是炊器。鐎,有足,鋗无足,这是不同。但是,其容量都是受一斗,又都以铜制作,这是相同的。唐时着名文人颜师古就两家之说,综合言之:“鐎,温器也,鋗,即铫也。”但是,对刁斗实物,并没有说清楚。到了宋代,赵希鹄撰《洞天清禄集》,在《古钟彝器辨》一节中,认为:“大抵刁斗,如世所用有柄铫子,但可炊一人之食,即古之刁斗。古斗亦如今有柄铫子,而加三足,予曾见之。……盖刁、鐎皆有柄,故皆谓之斗。刁无足,而鐎有足尔。”赵希鹄把刁和鐎分为两器,因为都有柄,所以同称为斗。斗,古人谓之大勺,刁和鐎,就如大勺一般,仅因有足无足而异。及至清代,段玉裁注《说文》中的“鐎”字,他先说,鐎斗,即刁斗也。随即引了孟康和苏林对刁斗的注释,又提到东汉献帝时人荀悦曰:“刁斗小铃,如宫中传夜铃也。”又再注:“鐎,即铃也。”段玉裁把各家对刁斗和鐎的解释,收录一起,似乎是详尽了,可是,他却没有进一步分析,作出肯定的判断。结果,一个字,既是刁斗又是小铃,而古代军中夜击之物,究竟是何物,反而使人糊涂了。现代着名金石家马衡,在他的《凡将斋金石丛稿》一书中,对鐎斗之器,提出“鐎斗,温器也。三足有柄,所以煮物。无足者谓之尉(熨)斗”。他认为:“《广韵》以刁斗释鐎,孟康以鐎器释刁斗,两者容量皆受一斗,实同物而异名也。”马衡把鐎斗与刁斗认做同一器物的两种名称,应为三足器。如果囿于各家之说,同是三国魏人对刁斗便有两种说法,究竟采用谁家之说为是,不妨看看出土器物,比较实际一些。北朝人将刁斗称为金柝,当时的实物是怎样的呢?根据考古学资料介绍,北魏时期的鐎斗,有曲柄和直柄两种。1981年,宁夏固原东郊乡雷祖庙村的北魏墓内就出土了两件铜鐎斗。一件曲柄,通高24厘米,口径18.2厘米。哆口宽沿,浅腹,圆形凹底,足外撇,柄作弧形龙首。器物外腹、底部及三足,均有烟炱痕迹。另一件直柄,通高10.6厘米,口径14.5厘米。哆口窄沿,束颈,平底,浅腹,足外撇。沿部有流口。器物底部与三足,也都有较厚的烟炱。这两件都是实用器物,柄上或柄与器身之间,做出穿孔,系绳携带十分方便,作为行军炊器,亦无不可。以鐎释刁斗,或即此物。北朝军中夜击金柝,也许是类似这种器物。孙机先生在他的《汉代物质文化资料图说》中,是以有足无足,将鐎斗与刁斗区别开来,认为铜鐎斗再进一步简化,就成为刁斗。他在图说中所示的刁斗(图三),无足。这与苏林所注的“形如鋗”是相符的,可称鋗式刁斗。1982年,贵州水城县黄土坡西汉墓出土一件被称为铜釜的炊器,敞口,鼓腹,圜底,肩部附一环耳。另一侧有龙首长柄。高13.1厘米。这种器物与鐎斗造型一致,仅是没有三足而已,应该说这也是属于刁斗一类。当然是一种较为讲究的刁斗。可称鐎式刁斗。那幺,古人诗文中所说的刁斗,应似鐎还是应似鋗呢?应有足还是应无足呢?是孟康正确还是苏林正确呢?长期以来,史家所引各说各的,各听其便。由于我们至今没有见到一件自铭刁斗的器物,也很难确定某家为是。好在刁斗似鐎似鋗,有足无足,并不影响我们对古诗文的理解,只需把握住古时军中做饭,没有大锅大灶,而是一人一刁斗,自炊自食,用量为一斗,夜则用作响器,报时警戒即可。战国时期,行军作战,士兵自炊,已有先例。马陵道之役,孙膑献计“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,明日为五万灶,又明日为三万灶”。造此假象果然蒙骗了庞涓,他大喜道:“我固知齐军怯,入吾地三日,士卒亡者过半矣。”这正说明士卒做饭,一人一灶,人多灶多,人减灶减。那时军中炊器是否用的刁斗,无物可证,但是,这种军中士卒自炊制度确是起于先秦。那幺,孟康所说刁斗似鐎,苏林说的刁斗似鋗,是否有矛盾呢?应该说,并无矛盾。古时的军队,将领与士卒虽然各有炊器,按照成规,将领所用炊器要比士卒的质佳形美,制作精致,有龙首柄,或有足或无足,就如鐎。而低级长官和士卒的刁斗,就如鋗,造型简单,无足,携带更方便。营地夜击刁斗,是低级军官和士卒的事,所敲击的器物,自然也是他们所带的简陋的刁斗了。